大提振士气民心。
&esp;&esp;颍川军是不得闲的, 前脚刚打了胜仗、后脚便匆匆回兵金陵以稳南都局势,原本揎拳掳袖的洛阳派便因此消停下去了,娄风娄蔚也算护住了台城安危;然而等待方氏的是什么此时却犹未可知,方兴传来消息, 称朝廷百官已对金陵长达数月的戒严深为不满, 更有传言称君侯此番平定南境并未征得天家首肯、乃是专权跋扈的欺主之行。
&esp;&esp;颍川方氏立族数百载, 向来羽翼无瑕从未沾染污秽恶名,如今这些议论正像滴落在白宣上的一点墨痕, 虽则一时不显、却又实在青蝇点玉教人不安;方大公子忧心如焚, 实在不知归朝后贻之预备如何应对满朝文武的质问攻讦,入金陵前的最后一晚终于还是堵到了人,提着酒与自家三弟在军队驻扎的营地外夜谈了一番。
&esp;&esp;那里有一条河。
&esp;&esp;江南之地水草丰美, 地势平缓气候宜人,九月深秋在他们中原早已是冷霜盖地一片肃杀, 在此却不过只有淡淡的清寒, 坐在略高的山丘上看着其下静静流淌的河水,偶尔也会让人误以为这还是一个太平安稳的世道。
&esp;&esp;“刚从孜行手上抢下的,说是味道尚可,”方云崇将酒壶递给三弟, “尝一尝。”
&esp;&esp;他们兄弟自幼长在行伍,喝酒如饮水、鲜少讲什么忌讳, 那夜方献亭却推拒了,只说:“罢了,明日还要入宫。”
&esp;&esp;他在南境杀人如麻,短短几月气韵越发凌厉,如今提及“入宫”神情却有几分变化,依稀显得宁静起来了。
&esp;&esp;方云崇心中一动,想说的话恰好开了口子,但他直觉不便单刀直入,遂迂回道:“是该早些回去,南境二镇总不可无人主事——你可想定了该由谁去做这个节度使?姜潮?”
&esp;&esp;他刚在幽州立下大功,此时升迁也能服众。
&esp;&esp;“他另有事要做,且须留在金陵。”
&esp;&esp;方献亭却摇了摇头,显见心中已然有了安排,过片刻目光又落回兄长身上,说:“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,南境两镇由一人主辖未为不可,如兄长愿受累担此重任,明日我可入宫向太后请旨。”
&esp;&esp;这是要再立一位两镇节度使。
&esp;&esp;他如今也确没什么能用的人了——娄氏兄弟固然才能卓著,只是当年上枭谷一败留下的污名至今仍未洗清,无论提娄风娄蔚中的哪一个至南境任职都可能引发民怨;至于今岁制科新上任的几位武举人,资历实在太浅,坐不住两镇节度使这般紧要的位子。
&esp;&esp;方大公子自是方方面面都合适的,也愿为国家到边地去吃几年苦,只是……
&esp;&esp;“你可曾想过朝中会如何议论?”
&esp;&esp;方云崇眉头紧锁。
&esp;&esp;“此次你动施鸿杜泽勋本已是满城风雨,如今金陵戒严尤在、卫弼更对你怀恨在心,倘若此时再得知你安排同族之人任两镇节度……他们会怎么说?”
&esp;&esp;——怎么说?
&esp;&esp;眼下调令未出他们便说他“专权跋扈”、“欺主罔上”,若知方氏之人将总司两镇兵权必更会将“以权谋私”、“巧取豪夺”的脏水泼在他身上,天下悠悠众口难堵……他会洗不清的。
&esp;&esp;“此事不归兄长思虑,”他答得很快,神情并无一丝变化,“朝中之事我自会料理。”
&esp;&esp;……原是早就心知肚明。
&esp;&esp;“贻之……”
&esp;&esp;方云崇忍不住叹息起来了。
&esp;&esp;“成大事者可不拘小节,但此事毕竟关乎你与我族声誉,却不得不慎之再慎……”
&esp;&esp;“施、杜二人有反心是事实,对两镇用兵也在情理之中,唯一不妥只在这动武的名分——你可奉太后天子之命诛杀逆臣,却不可自作主张妄动朝廷大员。”
&esp;&esp;“主弱而臣强……史书和天下,是容不下你的。”
&esp;&esp;河水潺潺静静流淌,兵戈暂止的当下确然宁静得教人恍惚,世上的血路被人伤痕累累地淌出来,走到尽头时又总易被衣冠齐楚者视作脏污。
&esp;&esp;“如今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……”
&esp;&esp;兄长句句恳切字字掏心。
&esp;&esp;“我族可称曾接太后密旨诛杀叛臣,如此一来万事都是顺理成章,洛阳派即便心存不满也不敢在明面上违背圣意,何况我族既归金陵必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危及圣驾——贻之……此为万全之策。”
&esp;&esp;……“万全”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