茆七明白, 配合地吃了这顿饭,才有谈下去的可能。
她在男人殷切的注视下,走到长餐桌的另一边, 面前这张软椅令她心有余悸。
男人品着茆七脸上的挣扎, 兴味的念头刚起, 却被她一个笑言压下。
“礼尚往来,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名字, 你叫什么?”
他叫什么名?除去同伴知晓,很久无人问过,因为这里来来往往的只是暂时的事物。男人一恍惚, 脱口念道:“川至,山川河流至此……”
“是山川河流至此停吗?”茆七接着话猜道。
川至温和的面皮下泛起一丝波澜,“是的。”
“山川河流不应该是奔腾不止的吗?”茆七边说边坐下。
她装做自然,其实紧张到心跳擂鼓一般, 好在没有绳索缚身, 这不是宝宝椅。
川至见她坐下,也两步入座,长袍翩然垂落,“山川河流奔腾,也是循往河道, 不止和停, 没什么两样。”
茆七状作思考,点头赞同。
这时,白衣侍者手持纸张上前, 仲翰如旋即贴到茆七身侧,挡住侍者的前进。
侍者亮出纸张内容,弯腰谦笑道:“只是菜单, 贵客。”
茆七握住仲翰如手腕,将他拉到另一张椅子坐下,随后伸手说:“给我吧。”
川至事不关己地看着这个小插曲,眼神从茆七身上移到仲翰如的脸面。
他默不吭声,待茆七的眼睛离开菜单,看向他询问:“为什么都是肉食,没有素菜?”
川至说:“有素菜,但难得,要节省,肉荤也香,你试试。”
怎么难得?职工病患出不去,难不成这里的主人也出不去?茆七不信,笃定川至在试探她,甚至是以一种乐子心态折磨她。
茆七选了昨天的那两道菜,五香卤肝,干切五花,侍者接过菜单退下。
“昨晚我突然消失,吓到你了吧?”
川至以为茆七会沉浸在昨天的惊怖中,毕竟那些人都这样,只有在认清形势后才裹肉入腹,不想她平平常常的聊起话。
川至好笑道:“我听说你会凭空消失,但没见过,昨晚没吓到我,反而感到有趣。”
茆七古怪地说:“一件诡异,哪有趣?”
川至脸上笑意浓厚,“你不懂,这里单一、孤独,诡异怎么不算有趣?”
原来茆七经历的惊慌,恐惧,危险,在上位者的角度下,只是一种玩味。她感到一种被盘剥的恶寒,不知怎么接话。
好在食物上桌了,有卤肝和五花肉,还加了烧肉圆和排骨汤,唯一的一点素菜,是点缀在排骨汤里的绿菜叶。
在餐桌中央,还有一碟拌生肉,茆七昨晚在餐边柜见过这道菜,应该是作为甜品最后上的。生肉边上,还有一瓶红酒,颜色殷红,映着三支高脚玻璃杯也变了色。
左右各一名侍者留在茆七和仲翰如身旁。
对桌的川至身边也有两名侍者,低眉顺眼地调整食物位置,辅助进食。
新的难题来了,茆七要怎么在川至和侍者的眼皮底下,换掉卤肝和五花肉?
茆七的视线在卤肝和五花肉上停留片刻,侍者便将这两道菜移位到她面前。这两人眼色这么歹毒,无疑给她的行动加剧困难。
茆七迟迟不动,川至提醒:“快尝尝。”
话音刚落,侍者双手递上筷子,茆七不接便不松手,还有川至逐渐凝结的目光,拱门内的巡逻者整装以备。
威慑,压迫,茆七意念摇摆,呼吸加遽。
仲翰如察觉到危险的气息,桌下的手脚紧绷,偏头掩饰着探查的视线,悄然寻找突破点动手。
突然,一只柔软的手覆住他手臂,一触便松。除非见血,他想起她的嘱咐。
“我们和平地坐在一处吃饭,是不是之前的芥蒂要抛开?”
茆七蓦然出声,仲翰如看向她,他并不觉得奇怪,而是在暗自揣测她接下来的意图。
川至好奇这个说法,问道:“什么芥蒂?”
茆七抬手指向拱门,“他们伤了我的人,我要一个公平的处理方式。”
川至望向她所指,是他的巡逻者,顿时明白过来,当下心有不悦,“你也烧了我一个解剖室,我损失的人比你一个,不是更有芥蒂?”
“你的人,跟我的人,怎么比?”茆七坚定地看着川至,语有深意。
你的人重要,我的人只是下属吗?
川至瞥眼仲翰如,那个男人看着精神充沛,伤哪了?值得她在局势不利的情形下,也要发难。
“伤得很严重?”
茆七眼神一到,仲翰如起身撩衣,露出伤口。
那是一处贯穿伤,川至突然想起,按照这两人杀戮的惯行,人数碾压也不惧怕,而在三层他们从未动手。
也许伤及脏腑,行动受限,废人一个了。茆七跟他谈条件,也是欲盖弥彰,川至轻哼声,几许嘲讽。
仲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