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悦垂死病中惊坐:“能不去吗?”
谢隅挑眉:“当然。”
“那不去。”她再度躺下,“我算是发现了,宫里这些宴席存心不让人好好品尝美食。”
每次举办什么活动都要勾心斗角一番,吃个饭还得防止天外飞箭,揪心的很。只要不是强制要求,能推则推。
谢隅点了点头:“也好。”
他放飞信鸽,视线追随那抹白色穿行在昏暗的院落间,见它飞出暗阁,掠过青郁的树林,往远处的京都内城而去。
护城河绕京而流,水面碎金浮动,木舟驶过时在河面拖出长长的涟漪。
“不是晒太阳吗?怎么站着不动,看风景?”
秦悦起身来到他身旁,顺着他目光朝前望去。这下,她算是明白谢隅为什么干杵着。
“这儿还真是最佳观景台。”
视野开阔,可将京都尽收眼底。
谢隅嗯了一声。她又打趣道:“以前你会不会也时常上来看风景?”
“不会。”
他额前碎发随高处暖风恣意轻扬,目光极远,“我从不看风景。”
秦悦笑道:“那看来我还是改变了你一点儿的,至少现在有心赏景了。”
她抬手盖住他双眸,“闭眼。”
谢隅不解:“怎么了?”
“照做就是,听我的没错。”
他乖乖闭上。
秦悦语调欢快,像是诱导:“怎么样?有感受到什么吗?”
谢隅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调动全身感官,耳畔是山风路过时与绿叶摩擦的沙沙声,偶尔混着一两声檐角铜铃。
遮在双目的手移开,眼皮上蓦然染出一片橘红,仿佛隔着纱幔看烛火。
渐渐的,日光的温度从眼皮、脸颊,乃至全身的皮肤渗透进来。
像是浸泡在天地汤池中,山河尽在眼睫中长眠。
睁眼时,刺目的日光让他眯了眯眼。
“舒服吧?这才叫晒太阳嘛!”
他垂眸看向身旁之人,圆润杏眼此刻弯弯如月,蒲扇还在胸前轻摇,晃得她发丝与身后那些广阔的景象融为一体。
忽然有那么一瞬间,他想陪她再久一点。
恬适的氛围被一声传报打破。
“殿下,扶光大人回来了。”
一月余不见,扶光褪去先前那般清爽干练的模样,唇边生出不少胡茬,短发也较先前长了不少。
见两人特意到正阁迎接,扶光笑得快合不拢嘴,葡萄一串一串往嘴里送:“如此隆重的布置,是特意为我接风洗尘吗?”
谢隅:“自作多情。”
了解这人的脾性,扶光也不自讨没趣,转而看向秦悦:“回京路上听说了二位的婚事,恭喜恭喜。”
秦悦也笑:“同喜同喜。”
近看才知,他虽做的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,可眼下两抹绀青极为浓厚,一月来估计还未睡过一次好觉。
像是在靠拼命工作麻痹着什么。
“扶光大人辛苦了,这些时日好好休息吧。”
得她关怀,扶光怔了怔,随即咧出一个爽朗的笑:“有劳秦小姐挂怀。”
两人聊的有来有回,一旁谢隅听不下去,沉声道:“芜州之事进展如何?”
“证物皆已运入密室。芜州韩氏上下都被我的人控制在内宅,定期有人往里边送果腹的吃食,暂时安定。”
他借力撑着太师椅起身,“走,看看去。”
人在前边走着,谢隅蓦然伸手抓住他手臂,后者闷哼一声,苦叫道:“你捉我做什么?”
“你受伤了。”
扶光摆摆手:“在所难免嘛。夜里睡觉时还总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,不过大多是江湖人士,不值一提。”
似是想到什么,他继续道:“说来蹊跷。当时在青岚关外韩相借了徐静海的侯府府兵围困咱们,可这次在芜州我连府兵的影子都没瞧见。你说,徐静海为何不借他兵力了?”
谢隅缄默片刻,道:“许是别有用处。”